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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第八十五折 莊生曉夢迷蝴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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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隱寺山腳下的一個茂密的草叢裏,蕭淩夜悠悠轉醒,他如寒潭般的雙眸裏,此刻清明一片。

他全部記起來了,記起和塵兒的點點滴滴。江湖、朝堂,他們攜手走過,決定要永生永世在一起。

蕭淩夜薄唇抿成僵硬的弧度,清俊如神祇的臉上,有著兵荒馬亂般的慌亂。她要回到自己世界嗎?那個他未知的,永遠碰觸不到的世界?他不會應允的!

蕭淩夜一身玄衣長身而立,那匹千裏駒正在不遠的草地上低頭吃草。他神色一頓,他頃刻凝聚內力,身影一閃,向雲隱寺飛去。

雲隱寺內,廟門前巨型香鼎內香燭靜燃,庭中央百年銀杏茂密繁盛,厚實的扇形葉片撐起大片的陰涼,枝椏上的紅色結繩密密匝匝似纏繞了誰的一生。

“大師,我們這是要做什麽?”洛塵看著小沙彌把上古的四塊玉鈺分別擺在了大銀杏古樹的四周,青龍在東、白虎在西、玄武在北,朱雀在南。一臉疑惑問道。

“這裏就是你通往異世的大門。”一禪大師輕指,落在面前那棵百年的銀杏樹上,“老衲游歷四方,尋得一部失傳已久古籍,正巧上面寫有關於上古玉鈺的事。”

一禪大師擡頭望著那棵百年銀杏緩緩道:“在七星連珠之日,尋得一棵百年老樹,在其四周方位擺上上古玉鈺,陰陽交界之時就可以開啟通往異世的大門。而這千年難遇的機遇,就是現在。”

一禪僧人看向洛塵,眼裏是歷經世事的平和安然,“這世間想來跟姑娘有緣,才讓姑娘走這一遭。而這緣來緣去,緣起緣滅,就在姑娘的一念之間。一念可以成佛,一念可以成魔。姑娘不應該問老衲該怎麽選擇,姑娘應該問的是,你自己的內心。”

自己的內心嗎?洛塵黯然,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,不能和蕭淩夜廝守,到底哪個才是她可以承受的。

這時,天空突然席卷來大片烏雲,鋪天蓋地的遮住原本明晃晃的月光,天地間頓時如陷入漆黑的匣子裏,讓人頓覺壓迫和詭異。

突然,一束光亮突然撕碎烏雲,傾瀉而下,恰好落在面前的那棵百年銀杏樹上。那瑩瑩光輝籠罩著那古樹,竟有些飄渺虛幻之感。

就在洛塵疑惑之際,周圍突然狂風大作,飛沙走石,樹葉砂礫竟然漂浮在半空而不下落。

就在此時,那百年銀杏的樹幹突然射出大片的光芒,煞白而刺目。洛塵只覺得那光芒籠罩全身,有種力量牽引著她不斷的向那光芒深處走去。

她的意識逐漸有些渙散起來,覺得身體輕若羽毛,隨時都會隨風而去。眼前走馬觀花般出現好多景象,她初來異世,初遇蕭淩夜,離合悲歡、驚險阻礙,全部都是蕭淩夜的影子。

洛塵嘴角彎起一抹淒涼的笑,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。有些人,她註定要辜負了。

蕭淩夜拼勁全力趕到雲隱寺時,那抹從天際傾瀉而下的光束,恰巧逐漸收起。雲開霧霽般,烏雲散去,樹葉砂礫又再度墜落地上,清冷的月色又傾灑大地。所有變化只在頃刻之間。

蕭淩夜看著這景象,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棵銀杏樹,他走的極其緩慢,每一步似乎都耗盡了他全身力氣。他彎腰拾起腳下的朱雀玉簪,牢牢握在手裏。

他一身玄衣長身而立,薄唇緊抿,寒潭般的雙眸裏漆黑一片,周身不似平常般清寒和冰冷,而是寂靜,死一般的寂靜。仿若世間的任何人事都激不起他半點情感。猶如地獄裏的修羅,只剩黑暗和死亡。

“啊!!!”蕭淩夜張開雙臂,仰天嘶吼。撕心裂肺的吼聲,淒厲悲涼,響徹天地間,聽了讓人心碎。而那嘶吼聲中蘊藏的力量如利刃般想四周射去,樹木折斷,香鼎掀翻,四周一片狼藉。

“噗”的一聲,蕭淩夜噴出一口鮮血。他捂住胸口,身子不穩的晃了晃,最終“咚”的一聲,單膝跪在地上。

“夜?”熟悉的聲音傳來,蕭淩夜不可置信的擡頭望去,素凈的臉頰,燦若星辰的雙眸,雖不是極美的容顏,確實他心心念念的人。

蕭淩夜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,生怕眼前的人,只是自己虛夢一場。

“天吶,你怎麽流血了?哪裏受傷了嗎?到底哪裏受傷了啊?彌小胖又不在這,這可怎麽辦呢?”洛塵跑上去,蹲在蕭淩夜面前,不斷的上下查看他的傷勢。

身上溫暖柔和的觸感和那喋喋不休的話語,讓蕭淩夜那原本死寂的心又重新跳動起來。是的,眼前的人是她的塵兒,她沒有走,她為了他留了下來。她沒有走。

蕭淩夜薄唇彎起張揚的弧度,如冰雪消融的春日,芳香醉人而不自知。

當洛塵正驚艷在他的笑容裏時,只覺得身子瞬間落入寬厚的懷抱裏。他如此用力的抱著她,讓她骨頭都隱隱泛疼,但是這樣的疼卻莫名的讓她覺得幸福。她眼角泛淚,伸手同樣緊緊的回抱他。

不遠處的一禪大師,看著相擁的兩人,臉上皺紋舒展,溫和慈悲的笑了笑,轉身離去了。

“我以為你要拋下我,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。”蕭淩夜在她耳邊喃喃說道。即使現在說起,心依然惶恐而疼痛。

“對不起。是我不好。我不應該如此草率的做這個決定。”洛塵輕撫蕭淩夜的後背,愧疚道,“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。因為我愛你。”

在哪片白芒的光亮中,洛塵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,最後的最後,她最放不下的始終是眼前的這個人,這個對全世界人冰冷絕情,卻唯獨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。叫她如何放的下。

所以,她拼盡全力,掙脫了那白芒的束縛,回到他身邊。

對於父母,她終究成了個不孝的人。他們還有她的哥哥在膝前盡孝,而蕭淩夜卻只有她。

洛塵忽然發現了什麽,直起身,狐疑道:“我在信裏可沒有說我是要回家啊?”她記得她只告訴了失憶前的蕭淩夜她來自異世,她有些不確定道:“你不會是已經恢覆記憶了吧?”

眼前蕭淩夜但笑不語的樣子,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想。洛塵激動的捧起蕭淩夜的臉猛親了一口,興奮道:“真是太好了!!我以後就不用受苦了!”

蕭淩夜猛的掐了下洛塵的腰,佯怒道:“你這沒良心的!我什麽時候讓你受苦了!”

洛塵嘿嘿一笑,也對,他確實很寵自己了,不管是失憶前,還是失憶後。

兩人相擁正準備離去,洛塵忽然想到什麽,驚道:“對了!那四塊玉鈺還在那棵銀杏樹周圍。”

蕭淩夜薄唇輕勾,把緊握在手中的朱雀玉簪,重新插回洛塵的頭上。然後手掌微微積聚內力,那散在銀杏樹周圍的剩下的三塊玉鈺,就像被線牽扯一樣,瞬間飛至蕭淩夜手裏。

洛塵看著蕭淩夜手上的玉鈺,立刻就要伸手接過。但是卻在將要碰觸之時,那修長的手指一握,隔絕了洛塵的碰觸。

洛塵疑惑的望了過去。

只見蕭淩夜詭異一笑,寒潭般的雙眸裏暗流湧動,他的手腕微微用力,手心一松,那三塊玉鈺竟然碎成粉末,微風吹過,瞬間了無痕跡。

洛塵僵硬的抽了抽嘴角,他還真是做的徹底呢。

“為什麽我到達雲隱寺的時候沒有看到你?讓我以為你走了。”蕭淩夜把洛塵擁進懷裏,對自己剛才的做法甚是滿意。

“哦。我當時奮力走出那束白光的手,一不小心摔倒了,劃傷了手。然後一禪大師就領我到廂房上藥去了。”洛塵揚了揚已經塗了藥水的手掌。

她隨後露出狡黠得意的笑,又道:“誰知道一出來就看到你如此愛我的表現。”

蕭淩夜斜睨了她一眼,眼神清寒卻甚是柔和。他伸手握上她的手,緩緩道:“回去讓月半再看一看吧。”

“好,你也需要讓小胖好好檢查一下,畢竟你才恢覆記憶。”洛塵應道。

此刻群山寂靜,明月晃晃,山路上,兩人攜手,笑鬧聲散落一路。

翊城的城墻上,南宮殤一襲紅袍長身而立,他陰柔絕世的臉上此刻繃成緊張的線,桃花眼憂心忡忡的望著遠方的地平線。

當天邊逐漸泛白時,一匹棗紅駿馬從遠方疾馳而來,馬上的人一身玄衣,清冷孤傲,卻小心翼翼的護著懷裏已經熟睡的人。

南宮殤看著兩人穿過城門,向皇宮方向奔去。那原本僵硬的臉瞬間柔和下來,他緋唇輕勾,隨即又恢覆以往的魅惑妖嬈來。他似乎又想到什麽,他明亮的桃花眼瞬間又黯淡下來。

微風微微鼓動他的衣衫袖擺,那金絲繡的曼珠沙華張揚肆意的蔓延開去。似妖嬈,似無奈。

這天之後,民間不斷流傳著當天夜裏的奇觀,天地萬物陷入黑暗之時,唯有雲隱寺佛光普照。至此之後,雲隱寺的香火更加鼎盛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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